厕纸又没了。便秘的陆九感到很焦虑，他想他是不是该去买厕纸，外面全是丧尸，他不敢一个人去。超市被抢购一空了，收银员收钱，一切井然有序，盐没了，厕纸没了，什么都没了。他要是现在出去，他什么都没了。他独居，单身，家里一堆罐头，狗罐头，猫罐头，什么都没了，他会被抢夺一空。他不敢出门。他想，要是他有个男朋友多好啊？他男朋友会帮他看家。他就带上步枪出去打猎，打到谁算谁，看谁还敢欺负他？他就是一个人，生活才这么苦。他就是一个人，厕纸用完很绝望。他用剩下的纸擦了屁股，把屎擦干净。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，至少不用擦两个人的屁股，两个人的屁股一张纸可不够擦。他想，他得出去打猎。他是个军迷，步枪是他临时组装的，这年头干什么都得找二手。他想，要是他死在外面，他就不用活了。不用活了——这对他来说，是很大一个诱惑。他想，只要他活着，他就得吃喝拉撒，他就得呼吸，他就得睡觉，就会有人攻击他，抢他的宠物罐头，他就会死。他就会死。这对于求生欲很强的他来说是SSSS级任务，他就是条件反射打爆别人的头，尤其是攻击他的丧尸。他囤下一堆宠物罐头已属不易，还要一个人守家，很难。他觉得他没厕纸活不下去。他爷爷前天死了。他有一沓黄纸，很厚一沓。他想，黄纸不能拿来擦屁股，那是对死人不尊敬，还有什么能拿来擦屁股？生菜叶？小白菜？这个城市有死一样的寂静。他的生命由他的存粮、买到的宠物罐头、生菜、小白菜维持，葱、香菜已经死了。他不想再没厕纸。他决定出门。他要去打野。他要把厕纸抱回家。他打算洗劫一家小卖部，把厕纸抱回家。他觉得厕纸是命之源。他不能没有厕纸。他提着把步枪出了门。宋溟渊正在找地方解手。他吃坏了肚子。他正在找纸。他没找到。他正闯入一家杂货店之际，陆九来了。他看着陆九，白净的脸庞，细长的眼睛，像个帅哥。他觉得他好看。他一分神，陆九就掏出了枪。他穿着黑色长风衣，他没发现他带了枪。这家杂货店的老板是他的朋友，宋溟渊来拿纸的。50元一卷，丧心病狂，他就是来找他拿纸的。陆九对着柜台一阵射击，他吓倒了老板，宋溟渊想抢他的枪，老板来了，一个丧尸进了门。宋溟渊一凛，陆九对着丧尸射击，丧尸倒下，宋溟渊看了他一眼，陆九回看了他一眼，“50元一卷。”宋溟渊说，他闻到他裤裆有一股屎味。“不卖。”老板说。陆九把枪抵上老板脖子。“不卖。”老板还是这么说。陆九开了枪。老板倒地。陆九进了仓库，他们东西都放这，他想找卷厕纸，发现了一提。他把一提都抱回了家。宋溟渊想，这杂货店是他的了。他也找了提厕纸，把手解了，裤子拉上，陆九又来了，陆九说：“50元。”宋溟渊看着他，他没给他钱。他什么意思？“他从哪搞到纸的？”陆九问。“不知道。”宋溟渊说。“我们打劫工厂去。”陆九说。“不去。”宋溟渊对他有好感，他想50元一卷他就杀了老板，以后必有大用。他是清水联盟的人，他就想找人入伙。陆九符合他的要求。他问陆九：“清水联盟进吗？”“不进。”陆九说。他觉得清水联盟太激进了。他听说他们都是罪犯。他说，“我不信。”他觉得陆九是清水联盟的料。他们在一起，无往不利。他要说服他进清水联盟。“清水联盟有厕纸。”他说。陆九明白过来了。厕纸是清水联盟的，这家杂货店是清水联盟的。他们被丧尸占领城市已久，厕纸成了他的心头大患，他尝试用A4纸揉软了应急，吃不消。他需要厕纸。“这家杂货店你的了？”陆九问他。他的语气里有不屑，他觉得宋溟渊有话没说，是个城府深的人。他觉得宋溟渊是军人。他身上有军人做派。他要是军人，清水联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。他不能进。他劫了清水联盟店铺，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。“是的。”宋溟渊说。他看他，他不紧张，他也不是第一次拿枪，是个熟手，但没做过坏事，可能还没杀过人。“老板会去找你的。”他说。他就想逗逗他。他把老板扔去“战壕”那边儿了，丧尸吃了他。做人要紧。陆九就是做人不行，一枪崩了老板，以后他怎么混？他不了解陆九，陆九装傻的好手。“才不会。”陆九笑话他，“张起灵都没你能编。”“张起灵不是不说话么？”宋溟渊笑他。他的笑话他没理解到，陆九放弃了。“我没钱。”他说。他就是找他来谈这个的。他出不起一提纸14卷700元的钱，这钱他不能出。他想，宋溟渊是个好人。要是没人，他打算来抢一波。没想到，宋溟渊在里面看店。他觉得宋溟渊跟老板一伙儿的，他们身上有一样的味道。他想，宋溟渊要是杀了他，他得反击。他不会坐以待毙的。“这家杂货店不是我的。”宋溟渊说，他不在乎那50元，这是友情价，他只是为了稳住场面。钱给不了，他不是很在乎，陆九这人，他要收。“你可以给清水联盟还。”他说，“一样。”又有人来了。“一包薯片。”那人说。有人就是有嘴瘾。宁愿死，也要吃包薯片。“50元。”宋溟渊说。对方掏出一张50元，绿钞票，放在桌上。宋溟渊看着他，拿出一包原味薯片给他。那人走了。生意就这样。宋溟渊觉得好笑，那人觉得他不是店主，他不敢说，他是不是店主，收他钱店主也管不着。“50元。”陆九笑话他。“200元了。你会不会做生意？”他觉得宋溟渊身份成谜。他不信他。“200元？”宋溟渊大吃一惊。“这么贵？”他不馋那一口，不知道薯片已经到这行情了。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收少了？“你不要钱也行。”陆九说，“那我走了。”宋溟渊不会放他走的。他得把他带进清水联盟。他要怎么说服他？“你要什么，我给什么。”宋溟渊说。他应该给得起。他给不起的，就是女人。“厕纸。”陆九说。他就是试试他，他想走了。宋溟渊不放过他。“你拿了厕纸不能走啊。”他一定要留下他。清水联盟需要他。他要怎么说服他呢？“700元。”陆九说，“你打黑钱。”打黑钱是新发展出来的话，一人打的，司机讹他，视频网上爆火，事主口吃，“打的要黑钱”给说成“打黑钱”，司机当场就跑了，一溜烟不见了，事主目瞪口呆，他没想到他跑这么快，他没车坐了，“我有黑钱。”他说，司机没回来。那人一连发了几个视频，都是他打黑的被人讹又被人甩下来的视频，口音特别搞笑，这视频就传开了。“我打黑钱。”宋溟渊说，“我又没讹你。厕纸不卖给外人。”50元一卷是他瞎说的，怎么还较起真上了呢？这不科学。他打黑钱？行情他真不清楚，他不买东西好久了，东西都是弟兄们自己组织工厂生产的，内部消化了。他真不知道一卷厕纸多少钱。“一卷厕纸10元。”陆九说。他讹他。厕纸确实不对外人卖了，他打劫这家店铺也是因为他不熟，老板是个臭名昭着的坏人。他杀他，没愧疚感。“不信。”宋溟渊说。每次这老板都拿多厕纸，装不下，自己解了手才走。他才不信他。“真的。”陆九说。“那你怎么不去10元一卷的地方买？”宋溟渊问他。“那家店关门了。”陆九说。“现在是50元一卷，不对外人出售。”宋溟渊很豪气。他像个黑道头子一样，翘起了二郎腿，准备跟他说道理。“我不信。”陆九说。他不信他跟这人说不清楚，他就是出不起这钱，杀了一个人，来问他怎么办。“你不信？”宋溟渊说。他不信关他什么事？那老板是这样的。他每次从他这里拿货，都拉泡屎再走，他怎么不知道10元一卷的店铺关门了是在哪开的？他不想跟他较真。“我走了。”陆九说。他跟他说不清。宋溟渊拦住他。“你不能走。”终于切入正题了。陆九准备给他来一枪，人死了也行。宋溟渊看着他，好像已经知道了他准备做什么事一样，他把手放下柜台，那里有把枪。他准备防身。他把手放下柜台，陆九抵住他，枪洞正对着他的左眼，他扣下扳机。没子弹了。陆九卸了弹。他不想再弄出一条人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