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罗绮一听到这话,便觉得大事不妙。周玉仪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小妾的死活,如果能用一个小妾来平息这种事情,那自然是再好不过。一方面帮自己除掉一个不大喜欢的妾事,另一方面又能早点将这件事情平息下去,至于人究竟找不找得回来,那么自然就不用这边再负责任,对于周玉仪来说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情。大概周玉仪也是打定了尤青不会贸然对小姐少爷发难,但是又觉得这件事情若是就此不被解决,也实在是显得这边没有礼数。如今尤青主动说出这话,她自然上赶着答应。
纪罗绮心里着急,只想着这事情一定不能成。刘青那点性子,家里人是都知道的,素来是个不把人命当命的,若是真的把姜阮涟送过去了,只怕是就算不是真的也要被变成真的,这件事情最后总要有人来承担这个恶果,不能是自己,不能是大哥,那便只能是姜阮涟。一个无关紧要的姨娘成为这件事情的牺牲品,这是家里人人都乐于见到的事情。至于这件事情究竟个中的缘由是什么,那么便没有人在意了,大家只会记得是一个姨娘犯的错,而后再也没有人提起。
那么至于这个姨娘的下场是什么呢?这是很容易想到的。要不然被活活打死,要不然被发卖结局再好一些,也是被卖去别人家当奴,连送回家里都不能够。纪罗绮断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。
她目光在气势汹汹的尤青、气定神闲的周玉仪与面露惶恐的姜阮涟中间转了一圈,正好对上了姜阮涟投过来的含着盈盈水波的求救的目光。她几乎顷刻之间就下定了决心。她曾经承诺过,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,她都会永远陪着姜阮涟,保护姜阮涟,她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。
“四婶娘,你这话说的实在是没道理。姨娘刚刚已经说了,自然是跟我们在一辆车里的,我也可以坐镇,姨娘的确坐在我旁边,从出了家门到进了王家的戏园子,又到出来,姨娘一直跟着我,哪有什么功夫去教唆七弟呢?我自然也理解四婶娘失去了儿子,心里不痛快,可是就算是不痛快,也不能血口喷人啊。姨娘好歹算是我们大房的人,就算是要审问,也自然有我们大房来,毕竟姨娘是我父亲的姨娘,又不是四叔的姨娘,您哪里有什么管教的权利呢?您说是不是?”
周玉仪听到女儿这话,面上一沉,想要让女儿住口,却见女儿已经站了起来,只觉得头脑发痛。想起来前两年女儿跟这个姨娘便走得颇为密切,自己心中纵然有些不高兴,提醒过两次却发现无济于事,后来见并没有什么太坏的情况,于是便由着女儿去了,只当是年轻人交个朋友,纵然自己心里不高兴,却面上笑一笑就过去了。可如今的事情似乎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,女儿居然在帮一个姨娘出头。
这件事情只要交一个姨娘出去,便会就此了结,至于姨娘这种东西之后随便再买一个,这世上好看的美人那么多,自然不愁找不到更好的。可是这件事情若是能因为这样就此了结的话,那么也算是一件功德,偏偏此刻女儿拦了下来,自己倒是又要大费一番周折。
她暗暗的瞪了女儿一眼,眼神示意纪罗绮不要胡闹,快些坐下。纪罗绮自然收到了母亲的颜色,却只当没有收到似的,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尤青。尤其没有想到此刻会有人出来搅局,于是又将目光转向了周玉仪。
“大嫂,你倒是听听四姑娘可口口声声说了,这姨娘是你们这边的人,自然轮不到我这边去审问,那么不如就让大嫂代替我审问。既然不是我不敬人,大嫂可是毕竟你们都是大房的人,你们大房自然是串通一气的,若是联合起来骗我,那就不好了。当初大嫂你也经历过孩子走失的痛苦,你那一个女儿尚且已经如此悲痛,何况我这可是个儿子呢?若是这儿子就这样丢了,你说我就算是现在一头碰死,我又哪里偿还的上我的罪过呢?我也是关心则乱,大嫂是能理解的。”
周玉仪点了点头,说到:“我自然是能理解的,孩子丢了这事情搁谁谁都着急。就像当初绮儿走了,我也如同你一样着急,我自然是能够跟你感同身受的,就算你不多说这番话,我也不会不帮你。”
尤青点了点头,目光又再次看向纪罗绮。“四姑娘,这可就是你的不对,长辈说话,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呢?就算真的人是你们大方的,该由你们大方审问,那也应该由你母亲跟我说,你倒是跟我说上了,这算不算不敬长辈呢?只不过如今火烧眉毛,我不计较你这些事情,可是你也万万不该拦着我,难不成真的姜姨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?”
纪罗绮知道这是挖圈给自己跳也知道自己刚刚情急之下,实在是话说的莽撞了一些,眼神看向母亲,却见母亲的意思是将人送出去,以平息这件事情,可是自己心中却万万不愿。她无视掉了母亲递过来的眼神,索性不再看向母亲。
“四婶娘,这话说的是。确实是我不敬长辈在先,在这上面我给四婶娘道歉。等到七弟回来了,我自然提着东西去找四婶娘登门拜访。只不过如今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七弟,你如今就算是审问了姨娘,姨娘又能知道什么呢?姨娘在这边一无根基,二无人脉,事事都让仰仗着咱们家里,若是姨娘真的教唆着七弟走了,那么对姨娘又有什么好处呢?若说是别的事情,也就算了,或许姨娘是为了图个庇护,可是这七弟一走,天高皇帝远的,七弟哪里能管得上姨娘,既然都管不上了,姨娘又有什么好处可搜寻呢?既然没有好处,姨娘又为何要干这件事情呢?”
这一番话倒是让尤青说不出来了。友情原本就只是把这屎盆子随便往人头上扣,只想着自己在气头上要赶紧拿个人消消气,只不过想想参与到这件事情里的人,少爷小姐自己都得罪不起,正好撞上个姨娘的眼神,便打算将这姨娘开了刀。奈何想不到半路杀出来个纪罗绮,家里好端端的小姐,却偏偏跟姨娘搅和在一起,出了事情,却还要出言保护,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。
话说到这里,她又想起了纪罗绾,自己已经死去的大女儿。纵然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说自己跟大女儿的对错,可是看到纪罗绮这副保护姨娘的样子,又想起来大女儿活着的时候,的确也跟自己身后的陈姨娘走的较为亲近,甚至比自己这个母亲还要亲近。她心里觉得不平衡,看向周玉仪,种种嫉妒与愤恨涌上心头,于是冷笑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