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木屋,沈翊趁热打铁,直接向纪丛云提出辞行。毕竟拦江岛大局已定,纪丛云也不会再有大的致命危险。纪丛云倒很是惊讶。沈翊便将李元礼的情报详说了一番。阿月问道:“沈翊,我们去哪儿?”“姑苏还是流月城。”纪丛云一看沈翊的神情和架势,就知道沈翊那可不是往姑苏去的打算。而是要直奔流月城杀人的!他其实有些忧心。毕竟像沈翊这样,敢明着和镇抚司对着干的,古往今来也是独一份。然而,他也知道是劝不住沈翊的,除非镇抚司主动收手罢战。否则沈翊的避让亦是毫无意义。于是,黎明时分,薄雾冥冥。双方互道一声珍重。一艘小船便载着沈翊、阿月以及乌云踏雪缓缓离开拦江岛,驶向北方。流月城就在流月湖以北方向。船行小半天,两人便看到了湖岸。沈翊和阿月并没有直接让船公摇到流月城,那实在太过张扬。他们选择在城外十里外湖岸下船,乔装打扮一番后,牵马步行入城。沈翊扮作一个素衣先生,手拎一把折扇,这折扇是自李元礼那里取得。阿月化身一个青衣书童。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翊的身后。两人这才在日头西斜之际,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进入城中。流月城,是八百里流月湖域的第一大城,亦是怒潮帮最重要的势力范围。可以说,流月城里任何异常的风吹草动,都逃不过怒潮帮严密布置的耳目。故而沈翊也不客气,向李元礼要了一份镇抚司来人的笔墨肖像图。一个是佥事魏无宁,长相圆润富态,八面玲珑,擅长与人交际。另一个则是佥事战无双,此人长相粗犷勇毅,少言寡语,推测当是更擅长杀伐。除了两位指挥佥事。还有十几位玄衣千户百户,分散混入流月城,或为小厮,或作货郎,或成乞丐,就散落在小凤楼的周边,等待两位佥事的命令。而两个佥事。一方面,是等待王首座这边的最新消息,另一方面,则是在等强援,四相白虎。吃过对沈翊错估战力的亏。白虎一系已然吸取了教训。这一次若是白虎未至,即便沈翊露面,他们也不会动手,只会在后面悄悄吊着,静静等待众人完成合围,最终,一举将沈翊擒杀。只是人算不如天算。魏无宁想不到他在怒潮帮里位高权重的内应,会在短短一两天内,就被李元礼彻底清算,连带他们之前的秘密,全都秃噜个干干净净。是夜里。小凤楼,天字一号房间。一身湖绿锦缎,作富商扮相的魏无宁在房间里负手踱步,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。自从罗浮两人自拦江岛出来,怒潮帮便以纪丛云重伤之名彻底封岛。他和王首座之间的联系。便被硬生生被切断了。故而,沈翊的行踪落在拦江岛之后,后续的消息却是接续不上。不过,根据埋伏在流月城街市上的玄衣回禀,并没有疑似沈翊和阿月的踪迹。他推测沈翊应该还在拦江岛。毕竟沈翊和纪丛云相交为友,纪丛云重伤,他应该会多留一些日子才是。退一万步讲。即便沈翊已经离开拦江岛,白虎大人也已经甩开朱雀的拦阻,不日即会到达流月城。届时,只要沈翊漏了行踪。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,围而杀之。咚,咚咚,咚咚咚。敲门声。魏无宁猛然转头,望向门外的人影,这个敲门的节奏,是他和王首座约定的暗号。若事有紧急,可着人来此通传。魏无宁心神紧绷,快步来到门口,伸手将房门一拉,刚刚露出一道缝隙……一缕剑光自门缝间吐出,骤然斩至!这一剑,没有浩大的声势,没有磅礴的气劲,而是通通尽数内敛于剑锋!晦暗如锈,却又凌厉无端!这一刹那,魏无宁的思维是空白的。他从没想到,会有什么人会如此不智,在流月城中最奢侈,最人满为患的客栈里,对一位大宗师动手。更别说不论是客栈里,还是在四周的街巷,全都布满他们镇抚司的好手。然而,偏偏有人这么做了。这便是最出乎意料的。他已经无力去思考,是王首座背叛了他,还是他们之间的联系被怒潮帮觉察。他的眼里,只剩下了那如腐锈斑驳的剑光。以及随着门缝扩大,扬起血色衣袂。血衣,锈剑!沈翊!铛!魏无宁几乎是出于本能地,全力运转真气,双手猛然向中间合十!罡气涌动,两臂奋起万钧重力,就像两座青山夹住一峡之口,猛地夹住那晦暗剑光!如此罡气碰撞的声响,直接将整座客栈全都惊醒。魏无宁心中一喜。战无双就在近侧,只要他能抵挡一招半式,沈翊便是瓮中之鳖!然而,一股晦暗深沉的剑意顺着剑光蔓延,无边重压凭空而至。他的思维,他的身形,就连他刹那的欣喜,仿佛都瞬间变得慢了半拍。剑光在他两掌之间一绕。魏无宁的双手齐腕而断!再剑锋一抖,好似一抹霞光,朝着心口蔓延挺近。砰的一声!对面的天字二号房门轰然炸开!一道壮硕身形闪现而出:“贼子,安敢行凶!”手中一道铁鞭骤然朝着那道血衣红影抡出,化为一道飞旋的疾影砸向那人后背。血衣身形一荡,掠入房间。手中剑光好似长眼一般,朝身后一拨一引,便将那势重千钧的铁鞭卸了力道,又朝着来处猛然一震。铁鞭朝着那人飞旋而回,去势更猛!呼啦,魏无宁的房门更是被这一道剑荡起的劲风倏然关闭。大汉朝着魏无宁的房间飞掠而至,探手之间,便一把将飞旋而来的铁鞭精准接住。发出砰然一声闷响。大汉周身罡气涌动如龙似虎,身至门前,无需抬脚,罡气一震,两扇木门砰的一声便被震得粉碎。入目但见魏无宁身形僵立,双臂抬起,却在手腕处被齐齐斩断,鲜血直流。致命伤在胸膛心口。汉子已然能够构建出当时情形,来者一剑突袭平刺,被魏无宁空手如白刃。然而,对方剑法更高一筹。一剑便将手腕斩断,而后一剑刺穿心脏,夺去了对方的性命。魏无宁的身后,窗户洞开。一袭血衣在小凤楼对面的屋顶昂然而立,血色衣袂在夜风里飘荡。他的神情淡漠,隔着窗户朝汉子缓缓举起手中,晦暗无光的锈剑。哗啦。客栈的小厮,护院,以及客栈中装作住客的玄衣千户尽数闯入房间,一眼便看到窗外的情形,如此嚣张。“血衣,锈剑!”“是血衣楼!”战无双眼中涌动怒火,身形猛然越出窗户,双鞭扬起,朝着血衣轰然砸落。“沈翊,拿命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