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学宫打算如何给本宫交代?”顾子桑淡淡问道。陆程是夫子的记名弟子,身份非同小可,即便学宫重重拿起,轻轻放下,他也没有办法。此话问出,则是试探学宫对她的态度。故而,她郑重盯着陈之昂,此时此刻,陈之昂的态度便是李清渠的态度……便是,桑海学宫的立场。陈之昂拱手一礼:“陆程师伯,我会废他全身功力,而后带他回学宫面壁思过,十年不得出。”“公主,如此交代,可还满意?”沈翊却是心中微微一惊。大宗师可不是大白菜,说废就废,李清渠倒是好生果决。便是老皇帝在此,那也是挑不出毛病。顾子桑轻叹一声:“自是满意的。”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,李清渠代表的学宫,不会干涉她继承帝位之事。但同样的,他们也没有打算帮她一把,而选择居中而立,静观事态变化。至于为什么没有问陆程究竟是受何人蛊惑,只是因为这幕后之人,已经昭然若揭。谁能近水楼台,与陆程搭上线。谁能调集大批劲弩强箭,接连数日对他们进行训练有素的侵扰。至于最后出现的四大神僧,则更是近乎明牌以示,不是齐王又是谁?只不过虽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,然而,顾子桑目前却又无可奈何,没有实证的推测,毫无用处。陈之昂闻言,扬手聚功。接连拍在黑衣人的数处大穴,那黑衣人浑身一震,一身精纯的功力便尽数废除。而后陈之昂向顾子桑和沈翊告辞离去,他此次前来,本就是要带回学宫叛逆。如今事了,他便要回转桑海城。便不再跟着一众人上泰山了。走之前,陈之昂特地和沈翊告辞。只言他日还有机会再见,若是易地而出,莫忘了他之前的所托。沈翊只是瞧着这眸似渊海的青年儒生,笑着道:“我会考虑的。”沈翊和阿月又护着顾子桑在丛林里歇了半夜,一直等到第二日上午,镇抚司和东厂方才将战场收拾完毕。林思笃清点祭典所用物资,所幸损毁并不严重,毕竟都是冲着顾子桑的命来的,不为劫财。要说影响最大的,反倒是顾子桑的车辇被四大神僧的罡气涌动震为了齑粉。所以,顾子桑征用刘振的马车,虽然不如公主车辇那么阔气,但也是金丝垫,雪貂毯,有酒有茶,足够舒适宜人。顾子桑只心道,这太监是惯会享受的。而刘振公公只得骑马跟在一旁,时不时便是垂腰塌背,只言颠得腰酸背痛。一行人就这样整顿完毕之后,没有歇息再次上路,这里距离泰安镇,只剩一日路程。……泰安镇,一处清雅的小院内。一袭素雅锦缎的齐王与叶一心正在执子对弈,忽的一阵劲风响起,一道黑影从天而降,一个踉跄跌在地上。齐王骤然一惊,定睛瞧去,竟是梵空寺的神僧!叶一心身形一闪出现在其身后,合掌抵在对方后背,精纯的真气渡入体内。神僧微微摆手:“无需渡气。”“我是神魂受创,神思耗竭。”“需得潜心静养。”叶一心眸光微动:“可是沈翊?”“其他几位师伯……”神僧眼中顿现怒容:“是他!”“其他几位师弟,尽数亡于其手!”“那疑似妖女的公主安然无恙,更无论诈出魔教妖人。”啪。齐王手中棋子轰然碎为齑粉。叶一心倏然而觉,不由轻叹一声,沈翊的出现,便是此局最大的变数。现在看来,他根本不是棋盘上的落子,而是有能力以一己之力掀翻棋盘的人。齐王起身道:“快请神僧下去好好休息调养。”说罢,院外便有小厮进来,扶着神僧离开了院落,只剩下了齐王和叶一心。齐王眸中闪过一抹厉色:“我以府兵磨其精神。”“又联合了学宫陆程和梵空寺五位大宗师出手,已然创造如此良机。”“没想到那夜幕之人竟如此不堪大用,竟然彻底功亏一篑,让顾子桑安然踏入泰安镇!”齐王起身踱步而走。沉声喃喃道:“沈翊……”“沈翊!”“全都是因为他!”“他与顾子桑交好,坏了本王的大事,他日必定成为本王的心腹大患。”“叶仙子,我们是否该动用雷霆手段,趁早将之除掉。”叶一心听闻齐王如此想法,顿觉大惊失色:“万万不可。”“沈公子其势如龙,武功已有盖世之资,贸然对其动手,恐会引火上身!”“况且,依照一心所感,沈公子确实无心朝堂争斗,若是等此间事了,他该是会抽身离去。”“而且,梵空寺素来不忿天心寺高居一头,此为旧怨,如今与天心寺大有干系的沈翊杀了梵空寺神僧,这是新仇。”“新仇旧怨相合一处,梵空寺必会追究此事,我等只需静候等待变数。”齐王强按下几欲爆发的怒火。“难道本王就坐视那沈翊护送顾子桑上泰山,行祭天之仪?”叶一心微微欠身:“殿下,即便倾城公主成功主持祭天大典,她的局势并不会改善多少。”“相反此间之局,我们已然牵涉过多,现在当行收尾之事,不宜再多生事端。”“况且,此去大典还有数日时间,若是有他方势力谋算未尽,我们也可坐山观虎斗。”“见机行事。”齐王思虑几番,旋即重新挂上笑脸,他朝着叶一心恭敬行礼:“能得叶仙子相助,实乃本王之幸也。”“既如此,本王也该整肃泰安镇的别院行宫,好好迎一迎我这位侄女。”叶一心微微颔首:“合该如此。”……又经过一日的急行军。顾子桑一行到了泰安镇之时,已然是人困马乏,精疲力竭。齐王率众于镇口相迎,先是大惊失色询问一行人路上遭遇,再是愤愤不平怒斥刺客胆大妄为。沈翊和阿月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和顾子桑一番演绎之后,这才迎着众人入了泰安镇。泰安镇的别院已经被齐王收拾打理的井井有条,顾子桑和一众官员可以直接入住。沈翊和阿月也不管于礼合不合,直接住进了顾子桑的别院,免得再被人潜了进来。如此严防死守下,倒也几日相安无事。这一天,终于到了登山祭典之日。